Airy Day

【楼诚】现世安稳03

03
明台就读的那所高中是S市的市重点，录取线高得可怕，师资一流，严进严出，即使是本地学生也被要求寄宿，高三的学习正是水深火热。
明台其实可以选择出国留学，因为对F大有特殊情结，才决定跟着千军万马过独木桥。
他的两个哥哥都考上了这所学校，于是能入他眼的就只有这里了。
明楼电话是周三的时候打过来的，明台当时高兴得整个人跳了起来，他真的是太久没有见到哥哥了。
好不容易盼到了周六，人一早就起来了，洗漱完毕眼睛就黏在了手机上，等了很久屏幕终于亮了起来，来电显示是“阿诚哥”。
明台接起电话，听到了明诚的声音，“都准备好了么？我和大哥还有差不多十分钟就到你学校了。”
明台道，“早就弄好啦，等了你们很久了。”
“那一会儿见。”
“一会儿见！”
明台挂了电话，背上背包迈着步子往校门口奔去，像一只轻快的飞鸟。
跑到校门口的时候就看到了明楼的车，明诚站在车旁朝小弟挥了挥手。
“阿诚哥！”明台小跑着到明诚身边，唤道。
明诚眉眼带笑，给弟弟开了车门，和明台并排坐到了后座。
明台坐上了车，人就往前面挤，从主副驾驶的间隔探出脑袋，看着明楼，“大哥好！”
明楼笑着拍拍他的头，“坐回去，系好安全带。”
明台“哦。”了一声，又道：“大哥我们都快想死你了，你可终于回来了。”
明楼笑道：“是大哥不对，让我们家明台记挂了，今天想吃什么玩什么都随你。”
明台深以为然地点点头，还记得给家里另外两个说话，“可不止我想您，大姐和阿诚哥都想您。”
明诚看着明台朝气蓬勃的模样，笑道：“今天白天我和大哥先陪你外面逛一圈，大姐还在公司加班，晚一点会回来，我们一起聚一聚。”
明台一听更是心满意足。
明诚说的家，是明家的老宅，一栋位于S市西的别墅，明家长辈走的时候，明镜已经成婚有了自己的家庭，明楼之后就去了巴黎，后来两个弟弟也搬了出去，房子已经空了很久，只有负责清洁的保姆每隔半个月会过来打扫。
宅子原本是明楼父母打算养老用的，没想会走得那么仓促，飞机失事的概率那么小，偏偏就遇上了。
明楼回国后没有搬回老宅，长姐和自己的意思都是准备把这一处房产留给小弟。
明台被关在学校里都快长蘑菇了，好不容易出来，兴致勃勃地拉着两个哥哥压马路。
他在S市中心淮海路上兜了一大圈，都是大型的百货商店，看什么都想要。
明台站在名表柜台不肯走，眼巴巴地看着。
明楼道：“你才高中，要这么贵重的表干嘛？”
奢侈品柜台的店员都是相当会看人的，对着明楼态度十分客气，他瞄了一眼就认出明楼手上那块是瑞士某名表品牌的限量款，价格不菲。
明台瘪瘪嘴，“大哥买给我，我藏在保险箱里也开心。”
明楼拍拍小弟的肩，态度坚定，“等你大学毕业再说。”
明台小声嘀咕，“阿诚哥也有。”
明诚听了睁大眼睛，摆摆手，“你小子别拉我下水啊，我这才多少钱，你看上的把我卖了都买不起。”
“你比手表矜贵。”明楼笑道，他说着低头看着明诚手上那块，的确不怎么好，“明台倒是提醒我了，他年纪没到，你已经快毕业了。”
明家小弟没想到自己福利没争到，反倒便宜了自己二哥。
明台决定要吃顿好的抚慰下受伤的小心脏，两手叉腰，“午饭我要去思南公馆。”
这个提议明楼没有反对，“好，就去思南公馆。”
明诚点点明台的脑袋，语气里藏不住的宠，“你啊，少爷脾气。”
明台不以为意，还很满意这个称呼，“阿诚哥，我不介意你叫我明小少爷。”
思南公馆是明楼很喜欢的地方，每次来到这里总有似曾相识的感觉。
明楼选的餐厅是一栋西式风格的花园洋房，洋房外面的道路上种了两排银杏。
明台一马当先找了个靠窗的位置，朝着哥哥们招招手，“大哥，阿诚哥，这里坐！”
明台把头探出窗外感受着舒爽颯然的清风，觉得日子不能再好了。
明楼坐到小弟对面，逗趣道：“小少爷现在满意了吧。”
“满意啦。”
明诚嘴角微扬，把厚厚的菜单递到明台面前，“捡自己爱吃的点。”
明家两个哥哥宠起小弟来，也是叹为观止。
小弟低头点餐的功夫，明楼把目光转到了明诚身上，“大学毕业以后有什么打算？”
明诚学的是管理类学科，只是本科毕业发挥的余地不大，还需深造。
“我打算读研。”很显然明诚也意识到了这点，“大姐的意思是等我研究生毕业后，才让我开始学着打理公司。”
“听起来不错。”明楼说着往明诚面前的茶杯里续了一些水：“不过还是以你的意愿为主，公司也可以聘请职业经理人管理。”
明诚一笑，“这就是我想做的事情。”
一个很坚定的回答。
明台听兄长你一言我一语，眼睛还是盯着菜单，嘴上倒没闲下，“哎，我也快到填志愿的时候了，大哥对我未来的学习生涯就没什么指导？”
两个哥哥对视一眼，这是小弟求关注来了。
“你不是也准备考F大吗？”明楼笑问。
明台抬头看着兄长，“大哥可以给我点建议，比如考什么专业？选哪个老师？”
明楼看着小弟，懵懵懂懂还是十几岁的孩子，“看你想成为什么样的人。”
明诚低头喝下一口明楼为他沏的红茶，觉得这句话似曾相识。
高三那年填报志愿的时候，他给明楼打过一个越洋电话，询问兄长的意见。
明楼的原话是，“F大的教学质量我还是放心的，至于选什么专业这取决于你，而不是我的意见，在这点上我给你绝对的自由。”
明楼的教导只是为了把自己送到一个更广阔的空间，至于他后来想去看什么风景，成为什么样的人，兄长是从心的态度。
不仅对他，对明台也是一样。
明诚最后选的是管理类专业，这不是盲目的选择，如果一定要说想成为什么样的人，明诚希望自己能成为明楼的支撑，好让明教授回归纯粹的学术研究。
思南公馆的法国料理味道还是不错的，兄弟三人难得相聚聊得有些久了，接到明镜的电话时才觉时间流逝。
“我这边公司的事情都处理好了，你们在哪里呀？”明镜的声音透过电波传来。
明楼自然听出了明镜语气里的欢喜，说话也轻快了些，“刚刚用过午餐，马上回来。”
“不要太急，路上当心！”
明楼笑着应下长姐的叮嘱，“走吧，回家。”
兄弟三人一起回到老宅的时候是下午两点左右，明镜穿着剪裁简单的深色连衣裙，站在门口迎接他们。
明台下了车奔到明镜面前，脑袋探进大门，“姐夫没来？”
提起丈夫明镜眼底带了温柔的笑，“他去了德国，谈一宗并购案，要过段时间才能回来。”
明镜的丈夫是她当年就读某知名商学院MBA课程时认识的，也是一名成功的企业家，起初只是互相欣赏，后来就演变成了爱情。
当时明家父母还在，又是门当户对的婚姻，没有经历什么波折，就在一起了。
明台听姐夫不在，又问道，“我小外甥呢？”
“在补习班。”
明家小弟有些心疼，叹道：“可怜的孩子。”
明诚拍拍明台的肩，“你这都自顾不暇了，还有空心疼他。”
明台撅撅嘴，“我考大学，你考研，半斤八两。”
明楼不失时机道，“阿诚读研的话，应该是保送。”
明台突然觉得这个世界很不友好。
明家老宅底楼面阳的房间是一个精心布置的书房，那是明楼以前常用的地方，男人站在书柜前，听着从客厅里传来的笑声，心境宁和。
案上已经整理了一些书籍。
明诚端着果盘走进书房时看到的就是这样衣服情景，明楼站在红木书柜前，身量挺拔，衬衫的袖口规整地挽了两圈，手上是一本深蓝色布面烫金的学术著作，明诚逆着光看去，有些刺眼，却舍不得挪开。
“大哥，吃点水果。”明诚走向男人，把白瓷的果盘放在茶几上，“这些书要带走吗？”
“这几本还有参考价值。”明楼手上翻着那本用异国文字书写的著作，“明台呢？”
“在客厅里和大姐聊天呢，他一直被关在学校里，憋了一肚子话了。”
明楼一笑，“这孩子从小就爱粘着大姐。”
明诚从善如流，“他粘大姐，我粘您。”
明楼看着坐在沙发上的青年，开口道，“你以前做得很好，以后还可以继续保持。”
家人的相聚短暂而珍贵，足以洗涤心尘。
明镜家里还有个半大的孩子，总放不下心，用过晚餐就离开了，好在同一座城市，能时常见面。
明家老宅有专人打扫，窗明几净，明楼决定这一夜就宿在老宅，给这里添些人气。
晚间，老宅的客厅里站了一个欣长的身影，袅袅蒸汽升腾，细闻起来有木质香薰的味道。
明楼坐在客厅的沙发上，“就穿一个晚上而已。”
明诚的手撑了一下丝绸睡衣的领口，熨平一道微皱的纹路，“挂在衣柜里久了有些味道，蒸一下当消毒了，不然穿着也不舒服。”
“还有我的！”
明台趿着拖鞋，从二楼卧室下到客厅，手上是一套棉麻质地的睡衣。
明楼看着小弟笑道：“就知道差你阿诚哥做事。”
明台理直气壮，“大哥的事情不用说，阿诚哥就给你办了，我不行，得靠自己争取。”
明诚被小弟逗笑了，“放着吧，熨好给你送房间里去。”
“谢谢阿诚哥！”明台说完朝着大哥吐了吐舌头，得意洋洋，“我上楼做习题去啦。”
明楼看着小弟的背景，“这小子，越来越没规矩。”
明诚把明楼的睡衣从挂架上卸下，“大哥先去洗漱吧。”
明楼接过还带着淡香的衣服，点点头，“你自己的也别忘了，弄好早点休息。”
明诚的笑意入了眼底，“知道啦。”
夏天的衣服都是轻薄的款式，打理简便，明诚拿着给明台熨叠好的衣服上楼时不过几分钟的时间。
小弟的房门没有锁，轻轻一推就进去了。明台坐在书桌前，低头写着作业，写字台上立了一台手机，前置摄像头正对着男孩的发旋。
明台一心两用，还在和人聊天，“不如咱们都考F大吧。”
手机里传来一个女孩的声音，“我化学不太好。”
明台道：“那就给你和数学一起补了。”
明诚站在门口，轻轻敲了两下门。
小弟抬头，对着手机道：“我哥来了，一会儿再聊。”听女孩回了声“好”就退出了视频。
明诚把睡衣放在小弟床上，说了四个字，“明目张胆。”
明台放下作业，“我知道是你，要是大哥，手机都来不及藏。”
“你谈恋爱啦？”明诚道：“高三要以学习为重。”
明台的眼睛滴溜溜地转，道：“我们是互帮互助的学习搭档，她教我英文，我教她数化，阿诚哥怎么满脑子都是情情爱爱的。”
“臭小子。”明诚反将一军，“既然光明正大，怎么还要躲着大哥？”
明台语塞，放弃抵抗，“好吧我承认，我是喜欢她，不过还没告白呢。”
明诚听小弟有了心上人，把人拉到身边，“你们同班的？叫什么名字？”
明台老实回答，“隔壁提高班的，叫于曼丽。”
“哦，于曼丽。”明诚重复着女孩的名字，没继续问下去，只是提醒道：“你现在高三还是学业为重。要是成绩下滑，我第一个告诉大哥。”
明台点点头，喃喃道：“知道了，我上个学期英语还进步不少呢。”
“知道就好。”明诚得了小弟的保证才松了口，“还有啊，别做出格的事情，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，这是条红线，要是过了小心家法伺候。”
明台看着明诚，郑重道：“我不会的。”
“不会就好。”明诚拍拍弟弟的背，正要出去，被小弟叫住了。
“阿诚哥。”明台唤道。
青年转身看着小弟，“怎么了？”
“你有过这样的感觉吗？”明台问道：“第一眼见到她，心里有个声音告诉自己就是这个人了，好像上辈子就认识了，这样的感觉。”
明诚看着明台：“没有。”
明台的眼里带着光芒：“我有，所以我不会伤害她。”
明诚的手正握在门把上，“那就好。”
青年关了门，回想着弟弟的问题，他没有说谎，的确没有，明楼捡到自己的时候他才几个月大，怎么可能记得第一眼见到这个人是什么样的情形。